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几天前的夜晚，我在地铁十号线上碰到一个抱着吉他唱歌的男生。那个男生在每个乘客面前驻足几秒钟，然后前往下一个目标。

没有人望向他，也没有人给他钱。空荡的地铁通道里，他缓缓挪步的身影显得有些落寞。

列车到站，我随着人流走下地铁。

但有个问题一直萦绕在我的脑海里，迟迟不肯散去—— 他是在唱歌吗？还是在乞讨？如果音乐不足以维持生计，为什么他还要坚持做音乐呢？

像他这样把爱好当做事业，是人生最好的选择吗？

01

四年前，我刚参加完高考，填报志愿时，父母和我之间产生了很严重的分歧，他们希望我报会计、金融等“好就业”的专业，但我执意选择汉语言文学。

我仍记得当时小小的自己，很大声地对他们说：“对自己不感兴趣的东西，我是没有办法学好的。”爸妈没有阻拦我，我如愿以偿进入了中文系。

在中文系的四年，给我留下了太多珍贵的记忆：

读《穆斯林的葬礼》，看到新月去世那一章，难过得一直掉泪；为了比较钗黛谁更高洁，与室友争得面红耳赤，差点断交；学宋词的时候，读到“伤情处，高城望断，灯火已黄昏”，又开心地转了头对同学讲：“看，这是我最喜欢的词人写的哦！”

……

但与此同时，我也时常感觉到一种痛苦。

这种痛苦，正是来自于我把爱好变成了自己的专业。

我不喜欢被强制去看《青春之歌》、《创业史》这些我不感兴趣的书；我讨厌反复背诵某一首诗的写作背景及立意；我更加厌倦了无休止地为一句话分析句义和歧义…

每当这时候，我就会想起当年的自己。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，我还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吗？

02

我有个朋友，他是一名健身教练。 

每次跟他聊天的时候，他总是朝我大吐苦水——有时候是身体吃不消，有时候是没时间出去旅行，还有时候是业绩不达标压力山大。

总之，成为健身教练以后，竟没有一件事是让他感到满意的！

我惊讶地问他：“这难道不是你热爱的事业吗？” 

他回答说：“我热爱健身不假，可当我把爱好变成事业以后，我就后悔了。”

在后面的沟通中，我了解到，其实他们并不像我们眼中所看到的那般光鲜。

他们名义上为教练，实际上却承担着销售的工作。每节私教课，健身房都会从中抽取绝大部分费用。完不成业绩，还要自己想办法补上。

而且，由于长时间训练别人，他们少了很多锻炼自己的时间，很多教练肌肉含量远远低于学员。用他们的话说，就是“把自己的肌肉都贡献给学员了”。

有些健身房，甚至不允许教练在上班时间使用器械。

我问他想过辞职吗？ 

他的回答让我重新陷入了思考：“想过，但是做自己热爱的事业尚且感到痛苦，何况是那些不喜欢的呢。”

03

在云南旅行的时候，我认识了一个姑娘，叫做夏天。

十四岁那年乘火车去见网恋男友；十九岁背着几十公斤的包裹徒步进藏；二十五岁在丽江停下来，开了一家属于自己的客栈……

她把自己的客栈打造成了一个植物王国，院子里随处可见多肉的身影；她养了一只狗和一只兔子，给它们取名叫做诺哥和多多；她还有个会唱歌的男朋友，每天晚上在院子里弹吉他，陪客人喝酒聊天。 

夏天喜欢丽江，也喜欢那个属于她的院子。 她把自己的爱好，变成了自己的事业，虽然很小，但是很满足。

这大概是无数文艺青年的理想生活吧。但光鲜背后，也有许多不为人道的辛酸。

丽江天气多变，前一秒还阳光明媚，下一秒可能就下起瓢泼大雨。尖叫着跑到天台，却还是晚了一步，抱着被打湿的床单下楼，她脸上的懊恼，我看得清清楚楚；

客人晚归，她守在电视机前熬了几个钟头，最后在沙发上睡过去。客人一个电话打进来，她又立马爬起来去给他们开门。虽然嘴上没说什么，但是眼底的黑眼圈，暴露了她的脆弱。

这些都不算什么，最令她感到痛苦的，还是生意冷清的时候，来自孤独和资金的双重压力。终日坐在空空荡荡的院子里，纵使阳光洒满全身，也无法将这种压力消解一分一毫。 

这份由爱好演变而成的事业，一分一秒地折磨她、嘲笑她、提醒着她，那些曾经的梦想。 

从云南回家以后，我听说她有了不做的打算。 心中叹息，却又无可奈何。每一个来到院子的客人，都说好羡慕夏天的生活。但是没有一个人留下来，陪她过这种生活。

写在最后

年少时我觉得把爱好当作事业的人很酷、很幸福。

但见过了许多这样去做的人以后，我发现，并没有多少人真的理解把爱好当做职业将面对什么。 

除非，你具备以下两种条件：

1、你是一个兴趣驱动型的人才，也就是说，涉及到你兴趣相关的事情，能比平时有更大的动力，而被强迫做不喜欢的、不感兴趣的事时，你会感到难以忍受。 

2、你在爱好领域是一个生产者，而不仅仅是一个消费者，你的爱好能够支撑你体面的生活。当你发现自己的能力和付出没有资格去说自己爱它时，那么就不要把爱好变成事业。

如果没有这个基础，那就不要去羡慕那些把爱好当做职业的人。

毕竟，每个行业都有每个行业的苦衷，而大多数人的羡慕不过就是顺口说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