本文转载自微信公众号:做書 微信ID:ipublishing 作者:面面
做書按:就像是高空远翔的风筝定期被拉回地面一样,春节就是一个“迫使”你落入小圈子攀比模式,脱去精神外衣只以房车婚娃“拼肌肉”的节日。曾经亲密无间的发小、同学早已话不投机而又要强颜欢笑。这是一个物质生活压倒精神生活的节日,而我们发起的春节尬读计划,不过是想让大家在鞭炮硝烟与亲戚夹攻之中喘口气。 在这样一场身心俱疲的“春节大作战”之后,我们需要喘口气、醒醒神,不为所动地继续坚持自己所选择的(哪怕是少有人走的)路。当然,在春节中被驱散贬斥的精神世界,依然在原地等着我们,给我们以安慰和力量。
也许这篇讲述异域文学节的文章,能让在故乡格格不入的你有“吾道不孤”的感觉,找到精神上的故乡。
提起曼彻斯特,人们的第一反应常常是工业革命的发源地,或是两支英超劲旅。殊不知,这座北方粗旷的城市亦有着深厚的文学底蕴,无论是刻画工业革命时期人民生活百态的盖斯凯尔夫人,抑或洞察躁动青春的安东尼•伯吉斯,无不在这里留下了丰富的墨宝。
每年八月的爱丁堡图书节享誉世界,但其实,十月的曼城亦有自己的文学节。虽然在举办年数(2016年是第11届)与活动场次上无法与苏格兰首府的盛大规模相提并论,但也不失为这座工业之城增添了一抹诗意的亮色。
曼城文学节举行之时,并不像爱丁堡图书节或上海国际文学节那样,同时举行书展,绝大多数的活动是面向公众的作家对话,附有多场亲子阅读活动与文学主题的城市漫步。分享会除了请到新生代作家、知名作家以外,还请到了今年有新书出版的苏格兰演员阿伦•肯明、时尚设计师维维安·韦斯特伍德、单口相声艺人苏珊•卡门等,可谓“总有一款适合你”。
我参加的第一个活动是“曼城文学漫步”。
从市图书馆对面劳斯遇见莱斯的米德兰大酒店出发,驻足昔日为球员摘掉封顶薪酬的足球运动员工会,原来有个叫柯林•辛德勒的家伙写过一本《曼联毁了我的生活》。《狼厅》的作者希拉里•门托曾在市中心的弗雷泽百货商店做导购,不禁让人想起大洋彼岸也曾是柜员的帕特里夏•海史密斯。来到毗邻人民历史博物馆的埃尔韦河畔,听这条曾矗立着百来座棉纺织厂的河道怎样孕育了记录30年代大萧条的小说“Love on the Dole”。
第二个活动请到了《特别响,非常近》的美籍犹太裔作家乔纳森·萨福兰·弗尔。活动在中心图书馆一楼举行,由曼城土生土长的珍妮特•温特森“站台”,讨论了弗尔历时8年调研、3年写作的新书《我在这里(Here I Am)》。弗尔说,这本书关乎遗失、选择与追寻家园,是一本“很犹太”的书,个人风格强烈。
弗尔对于身为犹太人深感自豪,他笑谈:“没有家园的人,在书中寻找到了家园。”他说,写作的过程充满神秘:写作者会恋上意外、错误、遗憾。写作的秘诀是“在乎”笔下的内容。写作者与非写作者的区别在哪里呢?弗尔说,写一句漂亮的句子容易,但要一直保持高水准则很难。
谈到阅读之乐,他说:“读者最宝贵的体验是感受到了一种灵犀相通——不是与角色间的,而是与作者间的。拿起一本充满魔力的书,读者会想: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心思的呢?”温特森则说:“生活纷繁复杂、一团迷糊,而阅读让我们再次专注。”
之后,我又去中心图书馆听了一场名为《读者,我嫁给了他(Reader, I Married Him)》的新书分享会。今年是夏洛蒂·勃朗特诞辰200周年,这场活动围绕这本致敬《简·爱》的短篇小说集展开,邀请到了文集的编者、《戴珍珠耳环的少女》的作者特蕾西·雪佛兰以及一位短篇小说作者参与。雪佛兰说,《简·爱》的第一人称叙事在当时是非常鲜见的,这一极具感染力的叙事视角至今都被广为模仿、深受读者喜爱。
两人也不避讳《简·爱》的瑕疵,谈到夏洛蒂在描述来自殖民地的财富时的冷漠,形容伯莎时充满成见的语言,以及姐妹认亲、圣约翰之死等多处“蹩脚”的情节设计。文集中有的篇目依然沿用了原著的背景,有的则把舞台搬到了当代,但无论哪种处理,至少在这次分享会后,都激起了我强烈的再次走进简·爱的世界的兴趣。
19日的活动有些特别,活动在牛津街上的“The Dancehouse”剧场举行,来自格拉斯哥的单口相声艺人苏珊·卡门带来了讲述自己与抑郁症抗击的新书《高兴点,亲爱的(Cheer Up, Love)》。一开场,她就说:“如果我之后突然难过了,你们不要担心,我没事的。”我并没有把这句话当一回事,然而,当她说起16岁时自杀未遂的经历时,真的情绪激动、眼泛泪花了。在那一刻,她在书中展现的那种坦诚,那种直面黑暗的勇气是直抵人心的。
卡门说,特别希望16岁的自己能有人倾听,有人给出中肯的意见,帮助自己避免未来岁月的重重痛苦。她说,她的抑郁症并没有治愈,但她学会接受自己,打开心结去诉说,这也是她讲述自己的故事的原因。她鼓励青少年:“不同并不要紧,怪胎也能成为很酷的人。”
曼城文学节与曼彻斯特大学“新写作中心”有着密切合作,作为隶属该中心的研究生课程的学生,我很辛运地“蹭”到了两场赠票,除了温特森与弗尔的一场,还有一场是曼大马丁·哈里斯中心的伊弥尔·麦克布莱德专场。这位表演艺术出身的爱尔兰作家在几年的戏剧学习后发现志不在此,转而投身写作生涯,她的第一部作品《青涩少女(A Girl Is A Half-Formed Thing)》得到了极高的赞誉,她被评论家盛赞为当代的乔伊斯、伍尔夫,分享会上,她也透露,中国译者对书中祷告段落的翻译感到非常苦恼,看来这本书的中译本不久就能问世了!
文学节城市漫步的那个下午,我和朋友来到曼城“北区”的一家叫Chapter One的咖啡店歇脚,浓郁的小资情调仿佛要将我带回上海梧桐树下慵懒的下午茶店。奔波在曼城文学节不同场馆的那些日子,我都会想起酷暑八月的思南文学公馆,想到在那里的遇见与惊喜。
上海国际文学节的场地常常容不下愈发热情的书迷,空调总是打得太冷,因为翻译占去了时间,一场下来总觉得意犹未尽……但它是免费对公开放的,它给予我了无数与好友共度的难忘时光。这大抵就是阅读于我的意义吧,它是私人的,也是公众的,它可以默读,亦可以朗诵。它是分享,是异邦,是故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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